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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若游丝

2001-02-08 来源:文摘报  我有话说

河南省公安厅侦察员、全国著名爆破专家王百姓,从参军当工兵时起,魔鬼一样的炸弹就成了他一生追逐的目标。

30年来,王百姓和7000余枚炸弹打过交道,替老百姓与死神在竞技场上角斗。每次,都是他大获全胜。

王百姓向记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:

全国很多同行,不是眼瞎,就是没胳膊没手,能够“囫囵”的人不多,我很幸运,能好胳膊好腿好眼睛地在这里讲故事。

1994年3月24日,国家公安部和铁道部联合决定:京广铁路停车40分钟。那是为一枚炸弹,也是为我作出的决定。我要排除一枚250公斤重的航弹。它在京广铁路安阳大桥桥墩处已睡了几十年了。

这枚日本人遗留的家伙严重锈蚀,引信完好并裸露在外。炸弹不能起吊,只能人工排爆。铁路桥下就我一个人,我真切地体会到了面对死神时的孤独和无助。

我用铁铲将炸弹两头下面的土掏空,套上绳索,实行远距离拖动。每个动作那个细心,伺候孩子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。拖一点,我就趴在炸弹上听听这个鬼东西有响动没有。我很幸运,仅用了27分钟就将炸弹拖离了大桥,为京广线开通赢得了13分钟的时间。

起运航弹时,没有一个司机愿意拿生命开玩笑,我只好说好听话了。我说兄弟,我搂着它,你放心开,有危险我叫你,你跳车来得及!司机说:你这人连死都不伯,我还有啥话说呢?

在运载车上,我双手紧紧地抱着炸弹,不让它滚动;司机拉着我和那枚炸弹,像蜗牛一样地缓缓移动。站在危险线之外的人们一动不动,没有人指挥,沿途负责警卫的上百名军人、警察纷纷向我举起右手敬礼。我明白那意思,如果真的巨响从我怀里发出,那算最后和我打招呼吧!

在销毁现场,我仍然是一个人完成了销毁炸弹的所有危险的工序,我不想拉任何一个垫背的,我赢了。

1987年春节,我从鹤壁的排爆现场奔赴信阳排爆。信阳车站机务段施工时,发现了日本人的弹药坑。历经40年,这些炸弹、炮弹、手榴弹、燃烧弹的弹体和引信都粘在一起了。而和弹坑一墙之隔,就是奔腾不息的京广铁路。

炸弹引起了中央的重视。各路领导云集信阳,商讨对策。请部队帮助,未果。让民工排除,危险系数更大,被否决了,会议开到第三天的时候,我实在急了,这已经亮相的炸弹群随时都可能在火车的震动下引发爆炸。

我跳进泥水里,像摸鱼一样将一枚枚炸弹捞出来,在几十平方米的坑内,堆积着数千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。我用脚感觉,避让这些鬼东西。那天天真冷,在水里泡着,都冷到了骨头缝里。后来许多人也跟着跳进坑里摸起来。这次挖上来的2800多枚炸弹装了17卡车。

我到现在排除了7000余枚炸弹,算起来,死神有7000余次光顾我。干我们这一行的,有一句绝对的话:不能犯错误,哪怕是一次小小的失误,我们没有任何一次改错的机会,每次都必须完美。

(《大河报》2001.2.3-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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